〈美丽与悲哀〉 川端康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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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端康成的小说像流水，年轻时他的作品可爱、秀气，很多都描写少男少女初长成时的心事。简简单单的美丽。不着痕迹的距离。而这篇小说却有激荡之处。他用平常的语速讲一个动心的故事。大木年雄对上野音子的感情，谈不上爱情。他对于十六岁就把自己给了他，为他怀孕、自杀、进入精神病院的音子仿佛更多的是逃避和抱歉。他不爱音子，但喜欢占有她，却又不能担负起自己夺去一个少女贞洁的责任。音子的清丽、甜美的确可以多多少少净化大木年雄夺取她少女的贞节的原动力，因为音子的确可爱。因此他有理由把他的这种感情崇高化，然而他依旧是个肮脏的人，因为他明明知道音子对他的爱情有多深，而他却只是在游戏。他没有打算这段感情有什么结果。他只是一时间在享受一个和他年龄相差一半的少女带给他的激情、生命的活力。他不希望音子怀上他的孩子。他也没有准备为了音子和他的妻子离婚。他根本就没有想过以实质的方式回报少女音子。二十几年后，大木年雄去京都听钟声，其实是去看音子。这不是一种理智的行为，而更该说是他的冲动。他竟然相信音子独身是因为心中仍旧爱他。他去找音子，去时心中存着希望，但终于幻灭。他希望什么？希望看到音子过着独身的生活是为了他。但即使如此又怎样，他还是不会放弃其他，与音子在一起。他忘不了音子的柔情。倒不如说成他是要满足自己的虚荣心！希望看到一个女人活在她对他的记忆里。书中另一个主人公上野音子，十六岁时以少女特有的疯狂、执拗爱着大木年雄。孩子早产死后，又进了精神病院，后随单身的母亲迁往京都与大木一别就是二十年。在上野音子心中有当年给大木纯洁疯狂的感情，她不会忘记，事实上，她不想忘记。其实二十年后已经成长为画家的音子已经感觉到她对大木的感情变化了，她不能爱他了。但是音子自己不愿意承认这点，她好象自己也要让自己坚持相信她给当年的那个大木的爱情没有变化，不能变化。她认为，如果爱情没有变，那么她就是纯洁的。然而她若承认这段感情没有意义了，她的经历就是不堪回首的失身、怀孕、入院，就不再是有感情来拌成纯情了。所以她宁可自己受苦也要让自己相信无悔于大木。然而，她使大木前来的厚望幻灭了，也恰恰就说明她对大木的感情早已淡漠了。上野音子唯一关心的就是她的纯洁问题。成为画家的音子是自恋的。在画母亲、早产的婴儿、或是女弟子坂见庆子时，她画入画中的是她自己，没有失去贞节的，最纯洁的自己。她画的是她的心愿。作画对于她，是在创作中净化自己。就像她要自己相信依旧爱大木年雄一样是净化的手段。音子与庆子之间的同性关系，是她自己所不愿意接受的。然而她又不想离开庆子，因为她为了大木不能再选择其他的男人，而庆子就成了她的感情的寄托，但只是依赖，不是爱庆子。而她对庆子的感情倒像是母女。她是很不想与庆子有这层关系的。庆子热情、痴情，而音子天生就随和，导致她既不能憎恨大木也不能果断掐断与庆子的同性关系，即使心中反感，也不会表现出来，过激地去阻止庆子。如果说大木的妻子是婚外情的受害者；大木是有美好外衣掩饰下的游戏般的对美好的事物的追求和冲动的制造者；音子是盲目、纯洁的爱情的承担者、受苦者；那么，早产的婴儿就是无辜的祭品；而大木的儿子和坂见庆子则是可悲的殉葬品。为了这段二十年前的情缘。可悲的不是几十年后的音子，而是十六岁时的她，是死去的她，是死去的纯真爱情。更令人惋惜的是无辜的生命，是文子没有意义的傀儡婚姻，是庆子新一段的执着。但永远令人厌恶的就是大木年雄对爱情与享乐的不分，对纯洁情感的随便处之，对美好事物不负责任的贪婪追求。生命的逝去是种看不见的打击，但心灵上永远的逝去才是最可悲的吧。川端康成是否就要告诉我们这些呢。美丽短暂又难以维持，悲哀却又注定如此长久不衰。选自《导读<美丽与悲哀>》，有删节。希望对你有所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