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月当空,本应清光满地,然而都市里五光十色的霓虹灯闪烁着,掩去了月光清丽的倩影。满眼的人来车往和繁华喧嚣,让人难得安宁。这令我到底有些想念多年前武陵 山下那静静的月夜了。
在我的记忆里,武陵山下的月夜,是多么地安祥和宁静。
那时,夜幕刚刚降临,蓝莹莹的天空中已悄然升起一轮明月。皎洁如银的月光倾泻在大地上,山川和原野便满是月的清辉,月的灵魂。
白日里青郁葱茏的远山,此时黝黑而深邃,烟一样朦胧的月光中,只能看见其隐约的轮廓。山中浮现出的三、两点火光,星星眨眼似地跳跃着、闪烁着。坡下邬五耶(当地土语,意即“叔”)家屋顶上升起的袅袅炊烟,随着夜风时而东,时而西地四处飘散。门前那株油茶树,则沐浴着溶溶的月光,开着白色的花朵。满树繁花,如圣洁的仙女披上了薄薄的银纱。在夜风中摇曳着柔嫩的枝条婆娑起舞。夜,静极了,一切似乎都了无声息,唯有屋傍的溪水,闪着粼粼的波光,不知疲倦地潺潺流着。此刻我和同伴坐在洒满月光的院坝中,静静地享受着无边的月色。
一缕细细的笛音从身后不远处的村子里传来,初时如丝如缕,若隐若现,渐渐地清晰而欢快。这是村里那个要娶妻的小青年在吹奏,小伙子心里高兴着呢。这悠悠的笛音,伴随着被月光惊醒了的鸟啼声,田野里的蛙鸣声,和着晚风拂过后的树啸声,仿佛是奏响了一首田园小夜曲。又仿佛是天籁之音,在这静寂的夜里,让人陶醉,让人沉思。古人吟咏月色的词句颇多,此时觉得唯有宋代词人辛去疾的《西江月》一词“明月别枝惊鹊,清风半夜鸣蝉,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颇符合此情此景。如诗如画的月夜美景,慰藉了我这游子的思乡情怀,平日里燥动不安的心,此时竟那样地平和而安静。
忽抬头,见坡下邬五耶披着一身清辉,缓缓前来。原来他家的李子收成了,五娘叫他给我们送一些来。这让我有几分感动。自我们来到这小山村,村里人就时常给予我们关怀,没菜时送菜,没水时挑水,没柴烧时帮忙砍柴。有了新鲜的东西,也必定为我们准备了一份。山里人淳朴、善良,厚道,深深地感动了我,在我的记忆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谢过了邬五耶的好意,抬头见那天上的月光依旧锃亮如银,这美好的月夜连同这些善良的人们,就这样留在了我的心底。
虽然时隔多年,我却常常怀念着武陵山下那些善良的人们,怀念着那曾经度过的无数个美好的月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