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里末,詹懋举者,守颍州,偶召木工。詹适弹琴,工立户外,矫首画指,若议其善否者。呼问之曰:“颇善此乎?”曰:“然。”使之弹,功即鼓前曲一过,甚妙。詹大惊异,诘所自。工曰:“家在西郭外,往见一老人贸薪入城,担头常囊此,因请观之。闻其弹,心复悦之,遂受学耳。”詹予以金,不受,曰:“某,贱工也,受工直而已。”又曰:“公琴皆下材,工有琴,即老人所贻,今以献工。”果良琴也。詹乃从竞学,一时琴师莫能及。
钟弱翁所至,好贬驳榜额字画,必除去之,出新意,自立名为重书之。然书实不工,人皆苦之。尝过庐陵一山寺,有高阁壮丽。弱翁与僚属部曲拥立,望其榜,曰:“定慧之阁”,旁题姓名漫灭。弱翁放意称谬,使僧梯取之,拂拭就视,乃鲁国颜真卿书。弱翁顾谓曰:“似此字画,何不刻石?”即令刻石。侍者以为笑。
万历年间,詹懋(mào)举任颍州的太守。有次召用木工。詹正在弹琴,木工站在窗外,抬头画指,好像在评价好坏。叫来问他:“你很擅长弹琴吗?”木工答说“是”。让他弹,木工就演奏了一遍刚才詹懋举弹的曲子,弹得很好。詹很惊讶,问从哪学来的。木工回答说:“家在西郊外,见一老人进城卖柴,总把琴装在口袋里挂在担头,于是请让看看。听他弹奏,心里很高兴,于是向他学琴。”詹给他钱,他不要,说:“我,贫贱的木工,只要做工的酬劳。”又说:“您的琴是下品,我有琴,是老人赠的,现在献给您。”果然是把好琴。詹懋举于是跟着木工学琴,学完以后,当时的琴师没有一个能比得上他。
钟弱翁(就是钟离权,字弱翁,奸臣)每到一地方,都喜欢贬低那里榜额上的字画,总是要把那些字画消除掉,(想一些新的东西,自己拟名为他们重新书写),但是写的实在不够好,人们都饱受其害。他曾经路过庐陵的一个山中寺庙,那有一个很壮丽的高高阁楼。(钟弱翁和下人就一起过去站在下面),看塔的榜文,榜文上写着"定惠之阁",而旁边的题字人的名字看不清楚,弱翁就肆意的说榜文的缺点,还叫一个寺僧拿来梯子取下榜文来看,可他擦拭后靠近仔细一看,却发现是鲁国颜真卿书写的,弱翁就说:"像这样的字画,怎么能不刻一个石碑?"就命令为字刻石碑,他手下的服侍的人把这当做一个笑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