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苏轼 南乡子 东武望余杭的赏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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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决时间 2021-02-20 16:47
- 提问者网友:你独家记忆
- 2021-02-20 06:52
希望高手帮忙。不要注释一类的。纯对词的欣赏,包括每句词要表达的意思与背景。谢谢。
最佳答案
- 五星知识达人网友:未来江山和你
- 2021-02-20 07:03
时移守密州 苏轼
东武望馀杭。云海天涯两杳茫。何日功成名遂了,还乡。醉笑陪公三万场。
不用诉离觞。痛饮从来别有肠。今夜送归灯火冷,河塘。堕泪羊公却姓杨。
【ps:苏轼写给朋友的,后来三毛在《滚滚红尘》里改写为“醉笑陪君三万场,不诉离伤”,我喜欢这句话,很喜欢。觉得大气洒脱。不知道多少人可以做到。】
苏轼作有《南乡子·集句》三首,这是其第二首,词中所集皆唐人诗句。详审词意,当作于迁谪黄州时期。
“怅惘送春杯。”起笔取杜牧《惜春》诗句,点对酒伤春现境。怅惘著这杯送春之酒,撩起了比酒更浓的伤春之情。次句直抒伤春所以伤老。“渐老逢春能几回。”取杜甫《绝句漫兴九首》之句。杜甫此诗是漂泊成都时作。渐老,语意含悲。逢春,则一喜。能几回?又一悲。非但一悲,且将逢春之喜也一并化而为悲。一句之中一波三折,笔致淡宕而苍老。前人谓杜诗笔老,说得极是。东坡拿来此句,妙在正好写照了自已在“乌台诗案”后贬谪黄州的相似心情。东坡黄州诗《安国寺寻春》云“看花叹老忆年少,对酒思家愁老翁”,可尽此句意蕴。此时正是看花叹老,对酒思家,所以下句便道:“花满楚城愁远别。”此句取自许浑《竹林寺别友人》诗。时当春天,故曰花满。谪居黄州,正是楚城。远离故国,岂不深愁!花满楚城,触目伤心,真是春红万点愁如海呵!取此句实在切已之至。楚城一语,已贯入词人受迫害遭贬谪的政治背景这一深层意蕴,并隐然翻出之,词句便不等同于伤春伤别之原作。这极能体现集句古为今用之妙。“伤怀”,短韵二字,分量极重,囊括尽临老逢春远别之种种痛苦。上片有此二字自铸语,遂进一步将所集唐人诗句融为已有。“何况清丝急管催”,此句取自刘禹锡《洛中送韩七中丞之吴兴》诗。伤心人别有怀抱,更何况酒筵上清丝急管之音乐,只能加重难以为怀之悲哀呵。周邦彦《满庭芳》云:“憔悴江南倦客,不堪听、急管繁弦。”语意相似,若知人论世,则东坡此句实沉痛过之。据载,“东坡来黄州、二君(指太守、同判)厚礼之、无迁谪意。君猷秀惠,列屋杯觞流行,多为赋词。”(《苏轼诗集》卷二十一《太守徐君猷通守孟亨之皆不饮酒以诗戏之》施元之注)词中所写酒筵丝管,当是黄州太守为东坡所设。
过片著力写思乡之情。“吟断望乡台。”取自李商隐《晋昌晚归马上赠》诗。义山原诗云:“征南予更远,吟断望乡台。”这里虽是取其下句,其实亦有取上句。东坡宦游本不忘蜀,其《醉落魄·席上呈杨元素》云:“故山犹负平生约,西望峨嵋,长羡归飞鹤。”退隐还乡,几乎是东坡平生始终缠绕心头的一个情结。人穷则思返本,何况南迁愈远故国。当饮酒登高之际,又怎能不倍加望乡情切!下边纵笔写出:“万里归心独上来。”此句取自许浑《冬日登越王台怀归》诗。词人归心万里,同筵的诸君,又何人会此登临之意?“独”之一字,突出了词人的一份孤独感。东坡黄州诗《侄安节远来夜坐二首》云:“永夜思家在何处?”语意同一深沉。万里归心,本由宦游而生,更因迁谪愈切。无可摆脱的迁谪意识,在下句进一步流露出来。“景物登临闲始见”,取自杜牧《八月十二日得替后移居霅溪馆因题长句四韵》,盖有深意。原诗云:“景物登临闲始见,愿为闲客此闲行。”两句之中,闲字三见。东坡取其诗意,是整个地融摄,又暗注已意。春日之景物,只因此身已闲,始得从容登临见之真切如此。此句虽是言登临览景,其实已转而省察自身。闲之一字,饱含了自已遭贬谪无可作为的莫大痛苦。东坡黄州词《念奴娇》(大江东去),即发抒理想落空、“人生如梦”(一作“人间如梦”,此组《南乡子·集句》之三“须著人间比梦间”可参)之感。此句,正是感喟这份无可作为的痛苦与愤懑。然而,此时词人又能如何?“徘徊”此二字,也是下片唯一自铸之语,但它所关消息甚大,暗示著词人此时心态由外而转向内向之一过渡。辗转徘徊,反思内心,正是“一寸相思一寸灰”。结笔取李义山《无题》(飒飒东海细雨来)诗句,沉痛之极,包孕至广。东坡黄州诗《寒食雨二首》云:“君门深九重,坟墓在万里。也拟哭途穷,死灰吹不起。”正是结笔乃至全词的极好注脚。君门不可通,故国不可还,两般相思,一样寒灰。一结哀感无穷。东坡在黄州,自有人所熟知的旷达一面(《念奴娇》、《赤壁赋》),可也有心若死灰的另一面。此词深刻反映了东坡当时心态的一个侧面。
此词落墨于酒筵,中间写望乡,结穴于一寸相思一寸灰的反思,呈现出一个从向外观照而返听收视、反观内心的心灵活动过程,由外向转向内向,是此词特色之一。这一点极可注意。北宋晁补之称东坡词“横放杰出,自是曲子中缚不住者”(《能改斋漫录》卷十六引)。而此词则证明,东坡词在横放杰出风格之外,更有内敛绵邈之一体。若进一步知人论世,则当时东坡之思想蕲向,实已从前期更多的向外用力,转变为更多的向内用力。南宋施宿《东坡先生年谱》元丰三年(1080)谱云:“到黄(州)无所用心,辄复覃思于《易》、《论语》,端居深念,若有所得。”可见此词呈现反观内心之特色并非偶然。同时,词中取唐人诗句无一而不切合词人当下之现境、命运、心态,既经其灵气融通,遂焕然而为一新篇章,具一新生命。集句为词,信手拈来,浑然天成,如自已出,是此词又一特色。东坡黄州诗《次韵孔毅父集古人句见赠五首》云:“世间好语世人共,明月自满千家墀”,“用之如何在我耳,入手当令君伤魄”,正是夫子自道。东坡这首集句词之成功,足见其博学强识,更足见其思想之自由灵活。陈寅恪先生《论再生缘》说:“六朝及天水一代之思想最为自由,故文章亦臻上乘。”又说:“苟无灵活自由之思想,以运用贯通于其间,即千言万语,尽成堆砌之死句。”可以移评东坡此词。好的集句实无异创作。宋代诗词盛行用典、櫽括、集句和古人韵等法式,自其低下者而观之,不过为卑不足道的技巧。但自其高明者以观之,则体现了一种以故为新、善继传统和尚友古人、认同古人的文化精神,可说是技近乎道了。
东武望馀杭。云海天涯两杳茫。何日功成名遂了,还乡。醉笑陪公三万场。
不用诉离觞。痛饮从来别有肠。今夜送归灯火冷,河塘。堕泪羊公却姓杨。
【ps:苏轼写给朋友的,后来三毛在《滚滚红尘》里改写为“醉笑陪君三万场,不诉离伤”,我喜欢这句话,很喜欢。觉得大气洒脱。不知道多少人可以做到。】
苏轼作有《南乡子·集句》三首,这是其第二首,词中所集皆唐人诗句。详审词意,当作于迁谪黄州时期。
“怅惘送春杯。”起笔取杜牧《惜春》诗句,点对酒伤春现境。怅惘著这杯送春之酒,撩起了比酒更浓的伤春之情。次句直抒伤春所以伤老。“渐老逢春能几回。”取杜甫《绝句漫兴九首》之句。杜甫此诗是漂泊成都时作。渐老,语意含悲。逢春,则一喜。能几回?又一悲。非但一悲,且将逢春之喜也一并化而为悲。一句之中一波三折,笔致淡宕而苍老。前人谓杜诗笔老,说得极是。东坡拿来此句,妙在正好写照了自已在“乌台诗案”后贬谪黄州的相似心情。东坡黄州诗《安国寺寻春》云“看花叹老忆年少,对酒思家愁老翁”,可尽此句意蕴。此时正是看花叹老,对酒思家,所以下句便道:“花满楚城愁远别。”此句取自许浑《竹林寺别友人》诗。时当春天,故曰花满。谪居黄州,正是楚城。远离故国,岂不深愁!花满楚城,触目伤心,真是春红万点愁如海呵!取此句实在切已之至。楚城一语,已贯入词人受迫害遭贬谪的政治背景这一深层意蕴,并隐然翻出之,词句便不等同于伤春伤别之原作。这极能体现集句古为今用之妙。“伤怀”,短韵二字,分量极重,囊括尽临老逢春远别之种种痛苦。上片有此二字自铸语,遂进一步将所集唐人诗句融为已有。“何况清丝急管催”,此句取自刘禹锡《洛中送韩七中丞之吴兴》诗。伤心人别有怀抱,更何况酒筵上清丝急管之音乐,只能加重难以为怀之悲哀呵。周邦彦《满庭芳》云:“憔悴江南倦客,不堪听、急管繁弦。”语意相似,若知人论世,则东坡此句实沉痛过之。据载,“东坡来黄州、二君(指太守、同判)厚礼之、无迁谪意。君猷秀惠,列屋杯觞流行,多为赋词。”(《苏轼诗集》卷二十一《太守徐君猷通守孟亨之皆不饮酒以诗戏之》施元之注)词中所写酒筵丝管,当是黄州太守为东坡所设。
过片著力写思乡之情。“吟断望乡台。”取自李商隐《晋昌晚归马上赠》诗。义山原诗云:“征南予更远,吟断望乡台。”这里虽是取其下句,其实亦有取上句。东坡宦游本不忘蜀,其《醉落魄·席上呈杨元素》云:“故山犹负平生约,西望峨嵋,长羡归飞鹤。”退隐还乡,几乎是东坡平生始终缠绕心头的一个情结。人穷则思返本,何况南迁愈远故国。当饮酒登高之际,又怎能不倍加望乡情切!下边纵笔写出:“万里归心独上来。”此句取自许浑《冬日登越王台怀归》诗。词人归心万里,同筵的诸君,又何人会此登临之意?“独”之一字,突出了词人的一份孤独感。东坡黄州诗《侄安节远来夜坐二首》云:“永夜思家在何处?”语意同一深沉。万里归心,本由宦游而生,更因迁谪愈切。无可摆脱的迁谪意识,在下句进一步流露出来。“景物登临闲始见”,取自杜牧《八月十二日得替后移居霅溪馆因题长句四韵》,盖有深意。原诗云:“景物登临闲始见,愿为闲客此闲行。”两句之中,闲字三见。东坡取其诗意,是整个地融摄,又暗注已意。春日之景物,只因此身已闲,始得从容登临见之真切如此。此句虽是言登临览景,其实已转而省察自身。闲之一字,饱含了自已遭贬谪无可作为的莫大痛苦。东坡黄州词《念奴娇》(大江东去),即发抒理想落空、“人生如梦”(一作“人间如梦”,此组《南乡子·集句》之三“须著人间比梦间”可参)之感。此句,正是感喟这份无可作为的痛苦与愤懑。然而,此时词人又能如何?“徘徊”此二字,也是下片唯一自铸之语,但它所关消息甚大,暗示著词人此时心态由外而转向内向之一过渡。辗转徘徊,反思内心,正是“一寸相思一寸灰”。结笔取李义山《无题》(飒飒东海细雨来)诗句,沉痛之极,包孕至广。东坡黄州诗《寒食雨二首》云:“君门深九重,坟墓在万里。也拟哭途穷,死灰吹不起。”正是结笔乃至全词的极好注脚。君门不可通,故国不可还,两般相思,一样寒灰。一结哀感无穷。东坡在黄州,自有人所熟知的旷达一面(《念奴娇》、《赤壁赋》),可也有心若死灰的另一面。此词深刻反映了东坡当时心态的一个侧面。
此词落墨于酒筵,中间写望乡,结穴于一寸相思一寸灰的反思,呈现出一个从向外观照而返听收视、反观内心的心灵活动过程,由外向转向内向,是此词特色之一。这一点极可注意。北宋晁补之称东坡词“横放杰出,自是曲子中缚不住者”(《能改斋漫录》卷十六引)。而此词则证明,东坡词在横放杰出风格之外,更有内敛绵邈之一体。若进一步知人论世,则当时东坡之思想蕲向,实已从前期更多的向外用力,转变为更多的向内用力。南宋施宿《东坡先生年谱》元丰三年(1080)谱云:“到黄(州)无所用心,辄复覃思于《易》、《论语》,端居深念,若有所得。”可见此词呈现反观内心之特色并非偶然。同时,词中取唐人诗句无一而不切合词人当下之现境、命运、心态,既经其灵气融通,遂焕然而为一新篇章,具一新生命。集句为词,信手拈来,浑然天成,如自已出,是此词又一特色。东坡黄州诗《次韵孔毅父集古人句见赠五首》云:“世间好语世人共,明月自满千家墀”,“用之如何在我耳,入手当令君伤魄”,正是夫子自道。东坡这首集句词之成功,足见其博学强识,更足见其思想之自由灵活。陈寅恪先生《论再生缘》说:“六朝及天水一代之思想最为自由,故文章亦臻上乘。”又说:“苟无灵活自由之思想,以运用贯通于其间,即千言万语,尽成堆砌之死句。”可以移评东坡此词。好的集句实无异创作。宋代诗词盛行用典、櫽括、集句和古人韵等法式,自其低下者而观之,不过为卑不足道的技巧。但自其高明者以观之,则体现了一种以故为新、善继传统和尚友古人、认同古人的文化精神,可说是技近乎道了。
全部回答
- 1楼网友:慢性怪人
- 2021-02-20 10:29
《南乡子》
霜降水痕收,浅碧鳞鳞露远洲。
酒力渐消风力软,飕飕,破帽多情却恋头。
佳节若为酬?
但把清樽断送秋。
万事到头都是梦,休休,明日黄花蝶也愁。
【赏析】
这首词是苏轼贬谪黄州期间,于元丰五年(1082)重阳日郡中涵辉楼宴席上为黄州知州徐君猷而作。词中抒发了作者以顺处逆、旷达乐观而又略带惆怅、哀愁的矛盾心境。作者以诗的意境、语言和题材、内容入词,紧扣重九楼头饮宴,情景交融地抒写了自己的胸襟怀抱。
词的上片写楼中远眺情景。首句“霜降水痕收,浅碧鳞鳞露远洲”,描绘大江两岸晴秋景象。江上水浅,是深秋霜降季节现象,以“水痕收”表之。“浅碧”承上句江水,“鳞鳞”是水泛微波,似鱼鳞状:“露远洲”,水位下降,露出江心沙洲,“远”字体现的是登楼遥望所见。两句是此时此地即目之景,勾勒出天高气清、明丽雄阔的秋景。
“酒力渐消风力软,飕飕,破帽多情却恋头”,此三句写酒后感受。“酒力渐消”,皮肤敏感,故觉有“风力”。而风本甚微,故觉其“力软”。风力虽“软”,仍觉有“飕飕”凉意。但风力再软,仍不至于落帽。此三句以“风力”为轴心,围绕它来发挥。晋时孟嘉落帽于龙山,是唐宋诗词常用的典故。苏轼对这一典故加以反用,说破帽对他的头很有感情,不管风怎样吹,抵死不肯离开。“破帽”这里具有象征隐喻意义,指的是世事的纷纷扰扰、官场的勾心斗角。作者说破帽“多情恋头”,不仅不厌恶,反而深表喜悦,这其实是用戏谑的手法,表达自己渴望超脱而又无法真正超脱的无可奈何。
下片就涵辉楼上宴席,抒发感慨。“佳节若为酬,但把清樽断送秋”两句,化用杜牧《重九齐山登高》诗“但将酩酊酬佳节,不用登临怨落晖”句意。“断送”,此即打发走之意。政治上所受重大打击,使他对待世事的态度有所变化,由忧惧转为达观,这乃是他黄州时期所领悟到的安心之法。
歇拍三句申说为何要以美酒断送秋。“万事到头都是梦”是化用宋初潘阆“万事到头都是梦,休嗟百计不如人”句意。“明日黄花蝶也愁”反用唐郑谷咏《十日菊》中“节去蜂愁蝶不知,晓庭还绕折残枝”句意,意谓明日之菊,色香均会大减,已非今日之菊,连迷恋菊花的蝴蝶,也会为之叹惋伤悲。此句以蝶愁喻良辰易逝,好花难久,正因为如此,今日对此盛开之菊,更应开怀畅饮,尽情赏玩。
“万事到头都是梦,休休”,这与苏轼别的词中所发出的“人间如梦”、“世事一场大梦”、“未转头时皆梦”、“古今如梦,何曾梦觉”,“君臣一梦,古今虚名”等慨叹异曲同工,表现了苏轼后半生的生活态度。他看来,世间万事,皆是梦境,转眼成空;荣辱得失、富贵贫贱,都是过眼云烟;世事的纷纷扰扰,不必耿耿于怀。如果命运不允许自己有为,就饮酒作乐,终老余生;如有机会一展抱负,就努力为之。这种进取与退隐、积极与消极的矛盾双重心理,上词中得到了集中体现。
- 2楼网友:末日狂欢
- 2021-02-20 10:08
那啥苏轼被从杭州调到密州去的时候,恩……应该没错
- 3楼网友:老鼠爱大米
- 2021-02-20 08:35
【原文】
南乡子
和杨元素,时移守密州 苏轼
东武望馀杭。云海天涯两杳茫。何日功成名遂了,还乡。醉笑陪公三万场。
不用诉离觞。痛饮从来别有肠。今夜送归灯火冷,河塘。堕泪羊公却姓杨。
【部分词语注解】
①杨元素:名绘,熙宁七年(1074)七月接替陈襄为杭州知州,
九月,苏轼由杭州通判调为密州知府,杨再为饯别于西湖上,唱和此词。
②东武:密州治所,今山东诸城。
③醉笑句:唐李白《襄阳歌》:“百年三万六千日,一日须倾三百杯。”此化用其意。
④河塘:指沙河塘,在杭州城南五里,宋时为繁荣之区。
⑤堕泪句:《晋书·羊祜传》:羊祜为荆州督。 杜预因名之为“堕泪碑”。这里以杨绘比羊祜,“羊”“杨”音近。
【赏析】
选取前人成句合为一篇叫集句。这本是诗中一体,始见于西晋傅咸《七经诗》,宋代自石延年、王安石到文天祥,都喜为集句诗。文天祥《集杜诗》二百篇最为著名。王安石又集句为词,开词中集句一体。苏轼作有《南乡子·集句》三首,这是其第二首,词中所集皆唐人诗句。详审词意,当作于迁谪黄州时期。
“怅惘送春杯。”起笔取杜牧《惜春》诗句,点对酒伤春现境。怅惘著这杯送春之酒,撩起了比酒更浓的伤春之情。次句直抒伤春所以伤老。“渐老逢春能几回。”取杜甫《绝句漫兴九首》之句。杜甫此诗是漂泊成都时作。渐老,语意含悲。逢春,则一喜。能几回?又一悲。非但一悲,且将逢春之喜也一并化而为悲。一句之中一波三折,笔致淡宕而苍老。前人谓杜诗笔老,说得极是。东坡拿来此句,妙在正好写照了自已在“乌台诗案”后贬谪黄州的相似心情。东坡黄州诗《安国寺寻春》云“看花叹老忆年少,对酒思家愁老翁”,可尽此句意蕴。此时正是看花叹老,对酒思家,所以下句便道:“花满楚城愁远别。”此句取自许浑《竹林寺别友人》诗。时当春天,故曰花满。谪居黄州,正是楚城。远离故国,岂不深愁!花满楚城,触目伤心,真是春红万点愁如海呵!取此句实在切已之至。楚城一语,已贯入词人受迫害遭贬谪的政治背景这一深层意蕴,并隐然翻出之,词句便不等同于伤春伤别之原作。这极能体现集句古为今用之妙。“伤怀”,短韵二字,分量极重,囊括尽临老逢春远别之种种痛苦。上片有此二字自铸语,遂进一步将所集唐人诗句融为已有。“何况清丝急管催”,此句取自刘禹锡《洛中送韩七中丞之吴兴》诗。伤心人别有怀抱,更何况酒筵上清丝急管之音乐,只能加重难以为怀之悲哀呵。周邦彦《满庭芳》云:“憔悴江南倦客,不堪听、急管繁弦。”语意相似,若知人论世,则东坡此句实沉痛过之。据载,“东坡来黄州、二君(指太守、同判)厚礼之、无迁谪意。君猷秀惠,列屋杯觞流行,多为赋词。”(《苏轼诗集》卷二十一《太守徐君猷通守孟亨之皆不饮酒以诗戏之》施元之注)词中所写酒筵丝管,当是黄州太守为东坡所设。
过片著力写思乡之情。“吟断望乡台。”取自李商隐《晋昌晚归马上赠》诗。义山原诗云:“征南予更远,吟断望乡台。”这里虽是取其下句,其实亦有取上句。东坡宦游本不忘蜀,其《醉落魄·席上呈杨元素》云:“故山犹负平生约,西望峨嵋,长羡归飞鹤。”退隐还乡,几乎是东坡平生始终缠绕心头的一个情结。人穷则思返本,何况南迁愈远故国。当饮酒登高之际,又怎能不倍加望乡情切!下边纵笔写出:“万里归心独上来。”此句取自许浑《冬日登越王台怀归》诗。词人归心万里,同筵的诸君,又何人会此登临之意?“独”之一字,突出了词人的一份孤独感。东坡黄州诗《侄安节远来夜坐二首》云:“永夜思家在何处?”语意同一深沉。万里归心,本由宦游而生,更因迁谪愈切。无可摆脱的迁谪意识,在下句进一步流露出来。“景物登临闲始见”,取自杜牧《八月十二日得替后移居霅溪馆因题长句四韵》,盖有深意。原诗云:“景物登临闲始见,愿为闲客此闲行。”两句之中,闲字三见。东坡取其诗意,是整个地融摄,又暗注已意。春日之景物,只因此身已闲,始得从容登临见之真切如此。此句虽是言登临览景,其实已转而省察自身。闲之一字,饱含了自已遭贬谪无可作为的莫大痛苦。东坡黄州词《念奴娇》(大江东去),即发抒理想落空、“人生如梦”(一作“人间如梦”,此组《南乡子·集句》之三“须著人间比梦间”可参)之感。此句,正是感喟这份无可作为的痛苦与愤懑。然而,此时词人又能如何?“徘徊”此二字,也是下片唯一自铸之语,但它所关消息甚大,暗示著词人此时心态由外而转向内向之一过渡。辗转徘徊,反思内心,正是“一寸相思一寸灰”。结笔取李义山《无题》(飒飒东海细雨来)诗句,沉痛之极,包孕至广。东坡黄州诗《寒食雨二首》云:“君门深九重,坟墓在万里。也拟哭途穷,死灰吹不起。”正是结笔乃至全词的极好注脚。君门不可通,故国不可还,两般相思,一样寒灰。一结哀感无穷。东坡在黄州,自有人所熟知的旷达一面(《念奴娇》、《赤壁赋》),可也有心若死灰的另一面。此词深刻反映了东坡当时心态的一个侧面。
此词落墨于酒筵,中间写望乡,结穴于一寸相思一寸灰的反思,呈现出一个从向外观照而返听收视、反观内心的心灵活动过程,由外向转向内向,是此词特色之一。这一点极可注意。北宋晁补之称东坡词“横放杰出,自是曲子中缚不住者”(《能改斋漫录》卷十六引)。而此词则证明,东坡词在横放杰出风格之外,更有内敛绵邈之一体。若进一步知人论世,则当时东坡之思想蕲向,实已从前期更多的向外用力,转变为更多的向内用力。南宋施宿《东坡先生年谱》元丰三年(1080)谱云:“到黄(州)无所用心,辄复覃思于《易》、《论语》,端居深念,若有所得。”可见此词呈现反观内心之特色并非偶然。同时,词中取唐人诗句无一而不切合词人当下之现境、命运、心态,既经其灵气融通,遂焕然而为一新篇章,具一新生命。集句为词,信手拈来,浑然天成,如自已出,是此词又一特色。东坡黄州诗《次韵孔毅父集古人句见赠五首》云:“世间好语世人共,明月自满千家墀”,“用之如何在我耳,入手当令君伤魄”,正是夫子自道。东坡这首集句词之成功,足见其博学强识,更足见其思想之自由灵活。陈寅恪先生《论再生缘》说:“六朝及天水一代之思想最为自由,故文章亦臻上乘。”又说:“苟无灵活自由之思想,以运用贯通于其间,即千言万语,尽成堆砌之死句。”可以移评东坡此词。好的集句实无异创作。宋代诗词盛行用典、櫽括、集句和古人韵等法式,自其低下者而观之,不过为卑不足道的技巧。但自其高明者以观之,则体现了一种以故为新、善继传统和尚友古人、认同古人的文化精神,可说是技近乎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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