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处士赏析

崔处士赏析

崔处士 李商隐
真人塞其内，夫子入于机。
未肯投竿起，惟欢负米归。
雪中东郭履，堂上老莱衣。
读遍先贤传，如君事者稀。

“真人塞其内，夫子入于机”。庄子说：能体纯素（体现自然的纯朴）谓之真人，又说：万物皆入于机，皆出于机。首联间接引用庄子的两句话，其实是抛出诗人的观点：真人能固守其精神（保持本性），又能随机出入（纯朴而非刻板）。抛开对天命本性的认识的不同，庄子的这个观点和孔孟之道是基本一致的。
“未肯投竿起”，投竿的意思是辞隐出仕，这是个典故。昔郅恽尝从郑次都隐于山中，渔钓甚娱，留数十日，恽喟然叹曰：天生俊士，以为民也。告别而去。在这首诗里，“未肯投竿起”的主语暂未出现，而他选择的是与典故里先贤相反的“拒仕”，为什么呢？答案在“惟欢负米归”，这又是一个典故。《孔子家语》记载子路“常食藜藿之食，为亲负米百米之外”。
颔联两句连起来，就是说子路因为要负米给父母吃，所以未肯辞隐出仕。这是接着上一联“真人塞其内、夫子入于机”而言的，为民出仕为贤，为亲拒仕亦为贤，这正是“真人塞其内、夫子入于机”的真意。子路的故事值得说完：双亲去世后，子路出仕做了大官，却叹道“我现在就是想到百里之外背细粮给父母吃，也不可能了”，所谓“子欲养而亲不待”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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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读李商隐《崔处士》
木美子寒 2015-01-22
真人塞其内，夫子入于机。
未肯投竿起，惟欢负米归。
雪中东郭履，堂上老莱衣。
读遍先贤传，如君事者稀。

“真人塞其内，夫子入于机”。庄子说：能体纯素（体现自然的纯朴）谓之真人，又说：万物皆入于机，皆出于机。首联间接引用庄子的两句话，其实是抛出诗人的观点：真人能固守其精神（保持本性），又能随机出入（纯朴而非刻板）。抛开对天命本性的认识的不同，庄子的这个观点和孔孟之道是基本一致的。
“未肯投竿起”，投竿的意思是辞隐出仕，这是个典故。昔郅恽尝从郑次都隐于山中，渔钓甚娱，留数十日，恽喟然叹曰：天生俊士，以为民也。告别而去。在这首诗里，“未肯投竿起”的主语暂未出现，而他选择的是与典故里先贤相反的“拒仕”，为什么呢？答案在“惟欢负米归”，这又是一个典故。《孔子家语》记载子路“常食藜藿之食，为亲负米百米之外”。
颔联两句连起来，就是说子路因为要负米给父母吃，所以未肯辞隐出仕。这是接着上一联“真人塞其内、夫子入于机”而言的，为民出仕为贤，为亲拒仕亦为贤，这正是“真人塞其内、夫子入于机”的真意。子路的故事值得说完：双亲去世后，子路出仕做了大官，却叹道“我现在就是想到百里之外背细粮给父母吃，也不可能了”，所谓“子欲养而亲不待”是也。
“雪中东郭履”，这个典故出自《史记.滑稽列传》，大意说东郭先生久待诏公车，贫困饥寒衣敝，行雪中，鞋子破得底都掉了，只剩下面子，足尽践地。这个故事被编在滑稽列传，依编者的意思大概是嘲笑穷酸书生死要面子，但诗人引用于此，却是接着上一联说过来的，那意思是一旦可以出仕，便迫不及待、坚定不移，不受物质困窘的束缚。“堂上老莱衣”，《孝子传》载楚老莱子行年七十，常着斑斓之衣、作婴儿啼，以娱亲。诗人引用在这里，意思是说尽孝当竭尽全力。
这一联两句都是说，当出则出、当入则入，机缘到时，无所不可尽其极，不必在乎世人怪异嘲讽的眼光，而这，又是“真人塞其内、夫子入于机”的真意。
尾联出句“读遍先贤传”。显然，诗人所谓的先贤传，包括了颈联的“雪中东郭履”，我认为这一点特别重要，如果看不到这一点，以为东郭先生在诗人笔下也是个嘲讽的对象，那么，全诗就只肯定了孝，而所举的唯一求仕例子是反面形象，如果这样理解，全诗连语意顺序都是混乱的：先说子路百里负米奉亲，后说一个滑稽的求仕者故事，再又说一个孝子的故事，最后却说读遍先贤传。进一步地，从内容结构上说，如果诗人只肯定了两位孝子，那么全诗的内容就统一于“孝”、而非“机”！这与首联和尾联的意思皆存在偏差。只有认识到“雪中东郭履”是诗人推崇的当仕则坚定求仕的先贤故事，才能和另两位孝子的故事一起，统一于“真人塞其内、夫子入于机”。这样来看全诗结构，四联分别“起承转收”，而后三联皆紧扣“真人塞其内、夫子入于机”，结构严谨。
最难解的是结尾一句“如君事者稀”，字面上是说：读遍先贤传，像您这样的很少。“崔处士”何许人也？想来，那很特别，至少不同于以上所列举的三位的作为。但上述三位在表面上并非同类，只有理解这三位的共性，我们才能反向推知这位崔处士是什么样的人物。在我理解，三位先贤的共同特点是皆有所持，或孝或忠而已。诗人说“如君事者稀”，大概这位崔处士并非因奉亲而辞仕，也并非因仕途被堵不得已而归隐，而是真正的淡泊，是内外合一的真人状态，而非因外因的隐居。
老子《道德经》说“塞其兑闭其门”，意思是修行者要堵塞内心的欲念，大概在老子看来，修行者是已被世事污染了本性的，修行的目标是内外合一，却不是合于修行之初的那个所谓的本性。就此而言，庄子比老子的入门标准要严格些，他所谓的真人是保持了先天纯洁的，也因此，他只说出入随机，却没告诉凡夫俗子如何才能达到这一境界。大概，诗人认为这位崔处士是符合这样的标准的，而诗人认识到自己只能以先贤为榜样，有所感慨，故作此诗。

读完诗，我在诗外又想了一想：东郭先生久待诏公车，贫困饥寒衣敝，落到个履不完有上无下足尽践地的境地。一个读书人被朝廷玩弄到这般田地，读者能笑得出吗？大概只有可怜那先生甚至痛恨朝廷吧。这个故事却被编在《滑稽列传》，以供朝野娱乐；而那老莱子自己已经七十高寿，还要装婴儿以娱亲，这种尽孝方式勉强而近于滑稽，这个故事却被编在《孝子传》里，以供后世学习。可见，在古人的“正统”观念中，尽孝可以不避极端，但对于出仕求官的态度却应保留一份矜持，否则便会得到急于功利、谄媚虚伪的评价。值得注意的是，诗人未取这种观点，他是把“雪中东郭履”也作为先贤故事来读的。李商隐深受儒家思想的影响，心怀治国平天下的理想，但他始终不肯入酸儒俗套，不仅坦诚于儿女私情，还坦诚于当仕则仕，是一个反对做作虚伪的真情真性好男儿！